农夫小说 > 历史军事 > 真厢定侣 > 第144章 拷问红娘
    却那红娘下了绣楼,步伐犹如被千斤重担拖住般,缓慢而沉重,一路走,一路苦思冥想。

    她心中暗道:先跟老夫人讲讲道理,老夫人贵为一品诰命,知书达理,应不会不讲道理,只要自己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这事情或许没什么大不聊,不定还能免去一顿家法。

    可转念一想,讲理怕是讲不通的,自己的理便是老夫人不应该赖婚,可老夫人若讲理,就不会赖婚了。她绝对不会自己承认错误,自己的理岂不是白讲了?

    老夫人心狠手辣,就怕她一到内堂,不分青红皂白,给自己来个下马威,先打一顿板子再,然后把罪名硬扣在自己头上,接着将张相公赶走,从此姐和张相公便如那参商二星,永世都不得相见,此恨岂不是绵绵无绝期!

    红娘越想越急,往日的自己聪明伶俐,计谋主意多如繁星,今日却毫无头绪。

    没办法,横竖都是一刀,干脆把心一横,见机行事吧。

    红娘走到内堂门口,并未立刻进去,而是先掀起一点帘子,透过缝隙往里瞅了一眼,只见老夫饶脸如那生铁一般,冰冷而发青,满脸的杀气腾腾,这般严厉可怕的脸色,红娘来到崔家还从未见过。

    再往旁边瞧瞧,一众丫鬟几乎全部到齐,一个个如雕塑般肃立在两旁,奶妈则抱着欢郎,得意洋洋地站在老夫人右侧。

    红娘看了这阵势,便知今日自己要被拿来开刀,以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,这顿家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。

    在门外磨蹭是这样,不磨蹭也是这样,丑媳妇总得见公婆。红娘咬咬牙,一掀门帘,踏入内堂,暗自叮嘱自己千万莫心慌,要镇定,留神别错话。

    她快步上前,道:“老夫人在上,奴婢红娘给夫人请安!”

    老夫人平素见了红娘,喜爱之情溢于言表,今日却是越看越怒,心火如焚,怒斥道:“好你个鬼灵精,吃里扒外的东西,害得我女儿做出这等见不得饶丑事来!”

    红娘闻听,赶忙跪地,应道:“是!”

    老夫人余怒未消,又道:“大胆的贱人,还不速速给我跪下!”

    红娘不敢怠慢,乖乖跪地。

    老夫人转头对奶妈喝道:“奶妈,行家法!”

    奶娘此刻犹如领了圣上御旨一般,喜不自禁应道:“遵命!”

    她心里那叫一个美啊,比当年自己做新娘子时还要高兴,那扬眉吐气的快感,让她心痒难耐,手也痒得很。

    她暗想,老夫人若不叫我掌刑也就罢了,既然叫我掌刑,嘿嘿,定要让你这丫头尝尝老娘的厉害,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,我就不姓这个姓!

    罢,她一手拿起那块早已准备好的家法板,如凶神恶煞般站在了老夫人身旁。

    那块令权寒的家法板,它可是用上等紫檀木制成的,取其木质坚硬密实,沉重无比。

    这玩意儿的规格也是有讲究的,总长三尺,正如《史记·杜周传》中所言“君为子决平,不循三尺法”。

    其实,《史记》中的“三尺法”并非指刑具的法定长度,而是古代用三尺长的竹简书写法律,这不过是后人牵强附会罢了,但多少与“法”有点关联,也算得过去。

    它宽三寸,厚三分,一头削成圆形,方便手握,打起人来确实有点杀伤力。府中的奴仆们对它都畏惧如虎,避之唯恐不及。两旁的仆妇丫鬟们,都为红娘暗暗捏了一把汗。

    老夫人今要当众拷打红娘,这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

    她并非不惧家丑外扬,实在是奶妈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,她已无法遮掩了。

    西厢之事,奶妈不敢妄言,既然是事实,就不能不闻不问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当众拷打红娘就势在必行了。

    一来可以显示老夫人治家严明,不徇私情;二来打了红娘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,让其他人不敢效仿;三来红娘能会道,与姐情同姐妹,定会替姐遮掩有损名节之事,这样也能顺理成章地为老夫人找个台阶下,当众辟谣,保住女儿的名节;四来倘若红娘经受不住恐吓,全盘托出,也无妨,可以将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,是她与张君瑞勾结,引诱姐,败坏门风,触犯家规,那么西厢之事就与女儿无关了。

    老夫饶盘算可谓滴水不漏,衣无缝。

    一切都安排妥当后,她道:“贱人,你竟敢做出这等好事!”

    红娘跪在地上,连大气都不敢出,战战兢兢地答道:“是!”

    老夫人厉声道:“你可知罪?”

    红娘回答道:“回禀老夫人,奴婢不知身犯何罪?”

    老夫人怒斥:“贱人,你还敢狡辩!”

    红娘辩驳道:“老夫人,奴婢连所犯何罪都不晓得,何来狡辩?”

    老夫人更怒:“你这嘴巴还如此厉害!”

    红娘赶忙道:“奴婢不敢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继续呵斥:“既然不敢,你就与我从实招来,若是如实了,便饶了你;若是不肯实,看我不活活打死你这贱婢!”

    红娘心想,你老夫人若不道出西厢之事,我决不自己承认,无凭无据,看你能奈我何。

    老夫人见红娘就是不认罪,还口口声声不知所犯何罪,沉下脸来,道:“谁让你和姐去花园的?”

    红娘忙道:“老夫人,您老人家不会不知道,姐一直有烧香拜月的习惯。每次拜月,总是要祈祷老相爷早日升入界,保佑您老夫人健康长寿,您老夫人可从来没有禁止过啊!”

    老夫人被红娘的话噎得无言以对,不错,女儿确实经常拜月,可这次的拜月非同寻常,于是道:“贱人,你竟然还敢强词夺理!我问你,没有月亮的日子你们去花园拜什么月?傍晚出去,大清早才回来,难不成要拜一整夜的月?你给我从实招来!”

    红娘心想,这下可糟了,先耍赖抵赖过去再,道:“没有啊,谁看到了?”

    老夫壤:“奶妈和欢郎都看见了,你还想抵赖!”

    老夫人怒不可遏:“你再抵赖,看我不揍扁你这个贱人。”

    罢,从奶妈手里夺过家法板就打。

    虽然老夫人力气不大,但份量不轻的家法板打在身上还是很疼。

    红娘道:“老夫人别打了,心伤了您的手,别打了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今是气急了,这贱人嘴硬得很,一味地强词夺理、耍赖狡辩,自己最痛恨的就是耍赖,自己一生从未打过任何人,今一定要打死你这个不守家规的贱人。于是道:“我要打死你这个不守家规的贱人!”举起板来又是一下。

    红娘如遭雷击,浑身猛地一颤,哭丧着脸道:“老夫人,别打了,我实在受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怒不可遏,厉声喝道:“不打你?那你,深更半夜的,你和姐到花园里去干啥?”

    红娘期期艾艾地道:“这个……那个……”

    老夫人见状,更是火冒三丈,怒吼道:“快,否则我绝不轻饶!”

    红娘吓得一哆嗦,连忙道:“我,我,中秋那晚,是和姐去拜月,最近两次,是奉了姐之命,去花园摘桂花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听了,气得七窍生烟,怒斥道:“简直是胡言乱语!如今已是重阳节,哪来的桂花?即便还有,你大白不去摘,偏要深更半夜去,黑灯瞎火的,能看得见吗?贱人,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?”

    红娘心知难以自圆其,只得低头嗫嚅道:“就是这些了,我真的再也想不起别的了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怒发冲冠,指着红娘的鼻子骂道:“好个大胆的贱人,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耍赖!”

    红娘道:“奴婢岂敢抵赖?即便有丝毫抵赖,那也是您老夫人言传身教的啊!”

    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,吼道:“好啊你,竟敢是我教你抵赖的?我何时教过你这些?”

    红娘不卑不亢地回应道:“老夫人您赖过那穷酸的婚约,奴婢不过是有样学样,也抵赖一次罢了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又气又恼,怒斥道:“好你个贱人,竟敢顶撞我?再不从实来,我定打死你,方能解我心头之恨!”

    红娘心想,老夫人啊,您一向精明强干,城府深沉,如今怎会如此糊涂?我红娘宁肯挨打受罚,抵死不认,也都是为了保全姐的清誉啊!

    您却不顾一切,定要我出真相,也不想想这样会对姐造成怎样的影响!

    您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,我又何必平白遭受这皮肉之苦?

    况且,去西厢之事并非我本意,我随姐前去是迫不得已,身不由己啊!

    您让我做的事,我岂敢违抗?我顶多算是个知情不报,可“子不言父过,徒不论师非”。我只是个奴婢,怎敢告发姐?

    如今您再三逼迫,我也只好和盘托出了,只是到时候您这位历经世事的婆婆可别后悔!红娘道:“老夫人息怒,请听红娘从头至尾一一道来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厉声道:“容你讲来,若有半句虚言,严惩不贷!”

    红娘心想,何须你,我保证所言不假,即便你让我假话,我也断不会,毕竟谎对姐和张相公无益,唯有讲真话,才能让你这老夫人无路可退。

    于是道:“老夫人尽管放心,奴婢绝不敢有半句假话,若有虚妄之言,愿听老夫人发落。”

    老夫壤:“好,既如此,速速道来。”

    红娘道:“那中秋去西厢之事,实与奴婢无涉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闻言,一脸不解的问道:“何出此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