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夫小说 > 历史军事 > 真厢定侣 > 第158章 信物表心
    莺莺姐听了,心花怒放,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,喜不自禁地道:“苍有眼,我终于盼来了云开见日的这一!红娘,快把琴童叫上楼来吧!”

    红娘由衷地为姐感到高兴,也为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而欣喜,爽快地应道:“遵命!”

    转身又急匆匆下楼去,见到琴童,喜笑颜开地道:“琴童,快跟我去见姐。”

    秋香道:“红娘姐姐,我就不去见姐了,要回老夫人那里禀报。”

    罢,转身轻快地回内堂去了。

    琴童紧跟着红娘,来到绣楼,上楼见到姐,急忙跪下叩头,诚惶诚恐地道:“姐在上,琴童给你叩头了。”

    姐因琴童是张郎的贴身书童,见到他如见张郎,喜出望外。

    她和颜悦色地道:“琴童快快请起,有话起来再吧。”

    琴童道:“谢姐。”

    姐轻声问道:“琴童,你究竟是何时离开京师的?”

    琴童赶忙答道:“回姐的话,的离开京师已然一月有余了。”

    姐又问:“相公他一切可好?”

    琴童回复道:“相公一切安好,的来之前,相公去享用游街棍子了。”

    红娘忍俊不禁,笑道:“休得胡言乱语,相公高中的可不是什么盗贼状元,又何来吃游街棍子一!”

    姐也笑着:“你这孩子真是无知,那是状元夸官,需游街三日呢。”

    琴童挠了挠头:“嘿嘿,刚才老夫人也是这般的。”

    姐轻启朱唇:“琴童,你来时相公有什么话要传达吗?”

    琴童忙道:“的来时,相公交代的,若是见了姐,就官龋心娘子挂念,特地派的先送书信来,还望姐赐回书呢。”

    姐面露喜色:“快把书信给我。”

    琴童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书信,毕恭毕敬地呈给姐。

    莺莺姐颤抖着接过信,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,她低垂着头,半晌无语。

    想起前些日子因思念他而衣带渐宽、容颜憔悴,如今他寄来了信,却又在她心头添了新愁。

    红娘见姐拿了信却不拆开,只顾痴痴地发愣,道:“姐,快把信拆开来,看看姑爷当了个什么官?”

    姐含着泪花拆开信,心忖他写这信时定也是泪眼朦胧,不然寄来的信纸上怎会有斑斑泪痕?她这新洒的泪痕又浸湿了他的旧泪痕,真是愁上加愁啊!

    她轻轻揭开信封,缓缓抽出八行笺,低声念道:

    张君瑞百拜奉启芳卿可人妆次:自暮秋与你分别,转眼已过半年。幸得祖宗荫庇,又有贤妻德行相助,此次科举高郑现暂居招贤馆,等待圣上御笔亲授官职。唯恐夫人与你担忧挂念,特遣琴童送信,以报平安。

    生虽身隔千里,但心与你咫尺相近,若因重功名而轻恩爱,实乃浅薄贪嗔之罪。待他日相聚,当当面谢罪。另附一绝,以表心意:玉京仙府探花郎,寄语蒲东窈窕娘。指日拜恩衣昼锦,定须休作倚门妆。

    莺莺姐读完书信,百感交集。

    心道:张郎啊,昔日你我在西厢月下暗中私会,而今你竟弹琴弹到了琼林宴上。

    谁能想到你这曾跳花墙的人能登上鳌头,谁又能想到你这温柔多情的人儿还有蟾宫折桂的本领?在这脂粉堆中,原来还藏着你的锦绣文章!

    从今往后,我这闺房要变成官邸了!

    莺莺姐又喜又悲,一回头看见琴童满脸尘土,忙问道:“琴童,你可曾用过饭了?”

    琴童嚷道:“启禀主母,的从大清早到现在,一直像根木桩似的站着,哪有饭吃啊,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”

    莺莺姐道:“红娘,快传话给厨房,送饭来给琴童吃。”

    红娘道:“是,姐,别听琴童题大做,无病呻吟,装出那副可怜相,哪能饿成这样?”

    琴童道:“红娘姐姐,我对发誓,对地保证,我的可都是大实话啊,你饱汉不知饿汉饥呀!”

    红娘道:“你这猴子,别耍嘴皮子了,再油腔滑调的,可心我的拳头!”

    不多时,饭已送到,琴童道:“谢主母赏赐。的这就吃饭了,还请主母赶快写信,相公交代的一定要讨到主母的回信,千万千万!”

    姐道:“红娘,把文房四宝拿给我。”

    红娘立刻将笔砚等物取了过来,姐拿起笔,思考了片刻,笔走龙蛇,信很快就写好了。

    她觉得还需要寄些东西过去,以表心意,于是拿出一件汗衫,一条裹肚,一双袜子,一张瑶琴,一枚玉簪,一支斑竹管毛笔。一件件整齐地摆在桌子上,道:“琴童,等会儿你把这些东西收拾好,替我带给相公。”

    红娘笑道:“姐,姑爷既已为官,难道还缺这几件东西?您寄去这些是何缘故呢?”

    姐羞答答地道:“嗯!你有所不知,这些东西可耗费了我不少心血和精力呢,寄给他是想让他明白我的心意。”

    红娘好奇地问:“这汗衫儿有何深意呢?”

    姐满脸通红,低声道:“这汗衫儿,他穿着睡觉,就如同我与他同榻而眠,只要紧紧贴着他的肌肤,我就不信他感受不到我的似水柔情。”

    红娘又问:“那这裹肚儿呢?”

    姐羞涩地答道:“这裹肚儿要常伴他左右,如同我守护在他身旁,紧紧地系在他心头。”

    红娘接着问:“那这袜子又有何用呢?”

    姐轻声笑道:“这袜子虽,却能束缚住他的双脚,让他不能乱跑。”

    红娘疑惑地问:“姑爷那里已有瑶琴,您为何还要送去?”

    姐双颊绯红,呢喃道:“你呀,就不懂了,昔日他因五言诗与我结缘,后来又因七弦古琴而定情。我怎忍心让他辜负诗中的情意,更怕他生疏了抚琴的技艺。”

    红娘恍然大悟,笑着问:“那这玉簪又有何深意呢?”

    姐言:“玉簪虽微,乃美玉琢成,玉之洁素纯白,不容丁点瑕疵玷污,恰如我对他之爱坚定不移,守身如玉。昔他爱我如宝,而今他功成名就,或视我如粪土,弃我于不顾。”

    红娘问:“那此斑竹管毛笔有何深意?”

    姐答:“斑竹管,意韵深,取自九嶷山下翠竹,昔年湘妃与虞舜别离,泪珠似秋雨滴落竹上,点点皆成斑。彼时娥皇为虞舜悲泣,今朝我莺莺为张郎愁苦。这九嶷山下苍竹,与香罗衫袖口,皆为一般泪痕浸润。如此泪斑宛然如新,万古情缘皆同般愁绪。涕泪横流,怨慕难收。望张郎切记莫忘旧情!”

    红娘道:“姐,听你所言,红娘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莺莺姐柔声道:“红娘,快去取十两银子来,给琴童作盘缠。”

    琴童赶忙道谢:“多谢主母厚赏。”

    莺莺姐轻声嘱咐:“琴童,你将这些物品整理好,放置妥当。”

    琴童恭敬地回答:“主母放心,人明白。”

    莺莺姐面露忧色:“琴童,此去路途艰辛,就有劳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得提醒你,在荒村野店住宿时,切不可将包袱当作枕头,以免玷污了被褥,惹得你相公责备;若是衣物被水浸湿或被雨淋,也不可用手拧绞,否则晾干后会留下褶皱,难以熨平。你要心谨慎,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替我妥善保管,见了官人,替我传句话。”

    琴童询问道:“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莺莺姐眼含幽怨,轻声道:“你告诉官人,他因我忧愁,我为他消瘦。”

    “他临行时甜言蜜语将我哄骗,约定归期在九月九,谁曾想早已过了十月春时节,约定的归期遥遥无期,只怪我‘悔教夫婿觅封侯’!”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,你要一一交与他,务必让他收下,最后再将这封浸满泪水的书信给他读一读。”

    琴童点头应道:“少夫人放心,的定会牢记在心,绝不会误事。的这就拜别,连夜赶路,给相公回话去。”

    言罢,他向莺莺姐叩头拜别,转身踏上了回长安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