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 晴。
北原宅深处，屋檐下挂着的晴娃娃在和风煦阳里微笑着摇摆。
室内，端坐跪地的葵目光从屋檐下的阳光收回来，她偷懒地靠在自己身侧的一个凳台上, 目光散漫地看着端坐在她正前方, 背挺得笔直的白柳。
……这家伙是铁打的吗？淋了一晚上的大雨, 三个时之后就又衣着整洁地来上祭品进修课程了……
正前方，一个两撇斜胡子, 面容干瘪阴郁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本书，一边走一边望着书, 脸上挂着一种微妙又诡异的笑：“我们今要教导给各位祭品大饶美好事物，是一门全新的课程，叫做《恋爱》, 或者是《爱情》。”
“祭品大人们正是花季雨季年岁, 应该正是爱情充满幻想的时候，人愿意和老师聊聊, 你们幻想中最美好的爱情故事是吗？”
人回答。
白柳低着头, 葵无聊地望着窗外，另一个祭品疯疯癫癫地笑着, 眼睛里一点光都。
这个老师这样的情况也早已习常, 只是笑了笑，点了恭敬地跪坐在白柳身后服侍的苍太：“苍太愿意，你最早接触到的，你觉得最完美的爱情关系是怎样的吗？”
被点中的苍太脸『色』一白, 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，他紧张地抬起头，很声地回答：“……我不太清楚。”
老师耷拉着眼皮：“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？”
苍太被看得缩了缩脑袋,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，更声地：“……，公主和王子的童话那样的吧？”
这个老师躬身靠近苍太，循循善诱：“很好，具样的童话故事呢？”
苍太偷瞄了一眼白柳毫无表情的侧脸，结巴道：“王子，王子每晚都会冒着巨大的危险，避开邪恶的怪物偷偷去找自己被困在神，不，不是，一个很高的地方的公主，然后在那里陪他一整晚，想要公主救出来。”
一直看向窗外的葵眼神动了一下，她颇几分兴味地转过脸来看向苍太和白柳。
——这不就是白六每晚上都在玩的戏码吗？
老师恍然大悟地一点头：“原来是《长公主》啊。”
苍太点懵：“长公主？”
“就是你刚刚的童话故事。”老师直起身子，一边走一边挥了一下手，旁边的佣人随从地给葵和白柳他们的桌台上摆放上了童话书。
童话书的封面是一个金『色』长卷垂落高楼的女孩，她看不清脸，只一头漂亮的长卷垂落在阁楼狭的窗台外面，下面一个抓住头想要攀爬上去的男人，他仰头望着藏在阁楼里的女孩。
“很久很久前，一个头具强大魔力的女孩，她刚一诞，头上的魔力就吸引力过路的女巫，女巫将女孩抱走，将她带进了满是怪物的黑暗森林，将她困在高楼里，禁止女孩外出，利用她头上的魔力保障自己的强大。”
“女孩就在高楼里一日一日地长大了。”
“她因和任何人接触过，成长得真美丽又不谙事，她不知道这个界是样子，甚至这个界就是一座狭隘的，黑暗的，永不见光的阁楼。”
苍太听得提起了心脏，他跪在地上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抑扬顿挫讲述故事的老师：“然后呢！白……王子大人出现了吗！”
“出现了。”老师转过身来，不疾不徐地继续了下去，“一，一个路过的王子现了她，他被长女孩的美貌所打动，开始日日夜夜守在阁楼外面，王子女孩——”
“美丽的女子，请放下你的长，让我爬上来见一见你吧。”
“住在高楼上的女孩从来见过这样英俊的男人，她放下了自己的长，王子爬了上去。”
“他们背着女巫夜夜私会，终于，王子想要带走她，但女巫现了他们，她恶狠狠地分开了他们，将女孩送到了更远的荒原上。”
苍太急了：“白，王子大人呢！他驱赶女巫吗！”
“王子最终还是战胜了女巫，他带回了长女孩。”老师慢悠悠地出了结局，“两个人在城堡里永远幸福快乐地活在了一起。”
苍太长出一口气：“那就好。”
老师揣着手环视一圈，脸上又带出了那种虚伪的笑意：“各位祭品大人，这个故事看法呢？”
他看向葵，语气恭敬：“比如葵大人，如您是这个故事里的长公主，您会怎做呢？”
葵托着脸，很无所谓地接了话：“我大概会用美貌引诱这个愚蠢的王子，然后在他爬上来之后一剪刀捅死他，脱下他的衣服穿到我身上，变成王子从阁楼里逃出去。”
苍太悚然：“这已不是爱情故事是恐怖故事了吧！而且随便杀死王子会被判死刑的吧！”
葵扫了一眼被吓到的苍太，忽然神质地笑了一下：“啊。”
“就算死了，也比成一个只会长头给巫婆用的傀儡，一辈子困死在阁楼要好吧？”
苍太抿唇拧手，他低头安静了下去。
老师葵的回答并无诧异，他继续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柳：“如白柳大人是故事里的王子，会怎做呢？”
刚刚低下头的苍太又抬起了头，充满期待地望着白柳。
白六大人和故事里的王子完全一样，他一定会给出和故事里一样的回答吧。
白柳静了静，他缓缓地抬起了头：“如我出现在这个故事里，大概率不是王子。”
苍太一愣。
老师顺从地反问：“那白六大人在这个故事里，会是呢？”
白柳神『色』平静：“我应该会是黑暗森林里的一只怪物，日夜在高塔下面觊觎上面的人，等待着方坠落的那一。”
苍太：qaq
又变成恐怖故事了！！
“怪物和公主的恋爱故事吗？”老师『摸』了『摸』下巴，若所思，“是这种卡莫多和埃斯梅拉达的爱情模式啊。”
老师看向白柳，继续问：“那白六大人是要怪物的身爬上阁楼救下美丽公主，带公主私奔，公主一开始一定会因你的外表误解你，但你在这个过程中用自己公主的爱打动公主，让公主超越外貌认识到你的内心，然后和她在一起吗？”
苍太：qaq！！
不愧是白六大人，这个版本的爱情故事也好动人！
“不。”白柳眼瞳漆黑地望向老师，“如他因我爱他而爱我，我大概率会杀了他。”
苍太感动的眼泪挂在了腮边，他呆滞住了。
老师也一顿：“？”
“如我已爱上了他，并因这个爱带他从高塔上私奔。”白柳脸上一丝情绪也无，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讲解数题，“但他只是因我爱他而爱我，那我如想要他一直爱我，我就必须一直支付我的爱去购买，那这就不是平等的交易。”
“而我已无法控制自己停止这个交易。”
白柳抬眸，眼神里透不出光，深到像是海底和穹底：“那了避免我在这场交易里损失更多，我会在确定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爱上我的时候——”
“杀了他。”
白柳这句话一出，全场皆静。
就连那个一直都『露』出虚伪笑容的老师都点端不住了，他双手摁在白柳的桌台上，强自镇定地假笑询问：“也不会像是白六大人的那样极端吧，不定在您救公主出高楼的时候，公主她就爱上您了呢？”
“公主爱上救自己出高楼的人，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？”
白柳眸光沉静，语气疏浅：“是吗？”
老师肯定地点头：“所的爱情模式都是这样的。”
白柳掀开眼皮：“所公主只是爱【救自己出来的人】，那无这个人是谁，哪怕不是个人，是我这样的怪物，公主都会爱它。”
“这种程度的感情，和狗主饶摇尾巴区别？”
白柳他忽然很慵懒地笑了一下：“狗也会爱上给自己食物的主人，无它的主人是谁，是富翁，是上班族，是流浪汉。”
“狗都会自己的主人摇尾巴。”
白柳抬眼，平视着俯下身来的老师的双眼：“这种程度的【爱】只是取决于，谁一开始成这条狗的主人，谁最爬上公主的阁楼，和这个人本身无关，只是靠着某种必然的心反馈机制获得的短暂情绪反馈和折『射』。”
“但这才是正常饶爱情观念，你得太极端了，你要的那种感情模式根本不存在。”老师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，继续反问道，“公主在私奔过程中爱上你不行，救离出来的过程中爱上你不行，那你要情况下公主才能来爱你呢？”
白柳微微仰头：“我要他在【塔】里就爱我。”
“我要他明知道我是一个拿着刀在塔下等着杀他的怪物，依旧愿意斩断束缚在自己身上的丝线，从高塔之上我跳下来——”
老师怔楞地望着白柳的眼神，白柳的眼神漆黑到几乎周围所光都吸了进去，明明无光，但却又极其摄人，就像是藏着许多种混合在一起变成黑『色』的强烈感情，和他叙述时候平淡过分语气搭配在一起，种让人『毛』骨悚然的违和感：
“——我要他了我，从神变成人。”
白柳侧过脸，老师猛地甩了甩头，才从那种被摄住的，惊心动魄的感觉里清醒过来，他惊慌地后退半步稳住，握拳清咳一声，勉强笑了笑：“白六大人，自己的公主要求未免些过高了。”
“我爱的不是长公主。”白柳语气平淡。
老师一怔：“你不喜欢长公主，那你的黑暗森林的高塔里住着谁？”
白柳侧过头安静望向窗外，能透过茂密的树林依稀看到那座耸立在山顶的神社，他隔了一会儿，才轻声开口：“一条眼睛带毒的蜥蜴。”
“蜥蜴？！”老师神『色』惊愕，“是一条蜥蜴？！”
白柳垂下眼眸：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不过无他是形态。”白柳他撑着下颌，漫不心地抬眼，歪着头勾唇微笑道，“他都是我爱的东。”
“想来他所在的高塔下拯救他，触碰他头，及利用他魔力的人，我这个守下下面的怪物会在他愿意了我跳下来之前，这些人全部杀死的。”
“他永远只我一个选择。”